散步在狂放的邊

※ 雨前

我討厭人多的地方，特別是觀光景點。也許偶爾的跨年倒數除外吧。

今天星期日，野柳人很多也很吵，我不喜歡，相較之下剛在地質公園對面隨意發現的小角落迷人多了。那是我們離開野柳漁港後找到的，在二塊岩石中間的彎路上，靠海的那側有條小徑，雜草叢生，沒有階梯沒有扶手，只有前人跟我們一樣往上爬時所留下被踏乾草地的痕跡。

爬到頂是塊不算平台的平台，腳下的岩地因長期侵蝕而凹凸不平，站在五六層樓高度放眼望去，一切盡在我們眼中。

野柳的眾多遊客像螞蟻般移動，漁港內船隻安靜的睡著，與海岸線並肩而行的道路上不時有汽車經過，遙遠的海平面看起來好近，腳下的清澈海水卻看來很遠。

沒有走馬看花的觀光客，沒有擾人的攤販，沒有擋住視線的圍欄，沒有人工的步道；只有驕傲的太陽，只有沉靜的海洋，只有瀟灑的岩石，只有我們。我好喜歡那裡。

女王峰人很多，也很吵，我找了顆石頭坐下，望著海，也沒特別想什麼，只是靜靜看著水面的波動。身後來了群遊客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導遊大聲對觀光團介紹野柳的種種，多是些穿鑿附會的話語。這裡吼，在那條紅線過去很危險，那是條警戒線，颱風天海浪大時站在那後面的話，會被浪捲走，像那個人一樣，坐在那的話，一定會死，導遊說。

那個一定會死的人，是我。

我不喜歡這種跟團的旅遊，到一處景點後，聽導遊介紹些他認為我們該知道的，沒時間細細觀察，然後上車走人，再到下一處景點，做著同樣的事情。為什麼我們不能靠自己去體會這地方呢？為什麼一定要聽“別人”告訴我們關於這的事，用他們告訴過每個在這下遊覽車的人的話，來再一次的對我們說──而不是自己去發現、感受。厭倦聽別人說一堆話後，點點頭，瞄一眼景點，然後繼續跟著導遊走，在下個景點前重複同樣的動作。

其實，我不是真的討厭他們，只是不喜歡人多罷了。

受不了這麼多人的野柳，心情受到影響，無心逛下去，找了塊能倚靠的小石頭坐下，依著充沛的陽光，聽著身邊的來來去去，寫下這段屬於白天的日記。

逛回來的阿欽在石堆裡找到我，收起日記本與筆，我們繼續向著很平民的女王峰前進。太陽依舊刺眼，天空卻飄起了細雨，帶來一陣涼意。啊～如果接下來的每天都能像這樣，偶爾來一場即興的小雨有多好。

※ 雨後

下大雨了，靠。

抓起身旁的行李，抓起因大雨而敗興的自己，在嘴裡塞滿可樂與薯條的眾人眼光目送下，我們離開了麥當勞，離開了灰色的基隆。

大雨不停地下，我甚至懷疑不會有停的一天。東北角的公路上，往東的道路只有我與阿欽二台摩托車，甚至汽車也久久才出現兩三台，對向車道卻像閱兵典禮般地不斷有車輛冒出。

雨點擊打在路上的聲音不絕於耳，連續的光芒從身旁閃過，剎那間，我意識到，我們就像全宇宙唯二的異議份子，猖狂且孤獨地招搖過街。對向道的車燈像流星雨般劃過身邊，耀眼奪目的星羣使我幾乎睜不開眼睛；水滴狀的隕石一顆顆從空中擊來，打在身上、鑽進雨衣，想讓我體會雨衣的痛苦；連結卡車與遊覽車殘忍地急駛而過，狂風暴雨般的雨水、泥水、甚至不知哪來的什麼水夾雜著熱氣從地上一躍而起向我們撲來。我們就這樣背著莫須有的罪名一路來到福隆，像是…像是東北角上的兩隻蟑螂。

天色漸暗，黃昏將至，我卻無暇欣賞東北角的夕陽餘暉，只因為一場雨。

※ 雨停

一直到好幾天後的我，才知道原來這場雨，一下，就是十天不停。而我始終在路上。

2007/6/3 # 31


後記：剛翻了翻電腦，發現居然還藏有這篇，看來東西總是亂丟也算個好處。環島…真懷念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