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步在狂放的邊

泡上一杯熱阿華田，播放清單調整至Rock Action，我開始思考這一年，怎麼了。

天氣轉冷，噗浪的噗友一一抱怨起天氣冷了，儘管地球還有三年才毀滅、新聞不斷報導過去三年一碰到冬季就要播報的新聞──今年暖冬又破紀錄，仍無法減少地球人對地球問題的漠視。辦公室暖氣開吧開吧、火鍋店冷氣開吧開吧、路上汽車開吧開吧，人生得意需盡歡，今朝歡樂明日愁，李白告訴我們應該盡情玩樂，卻忘記人類從來不是懂得節制的物種，於是也許百年後，沒有人類能欣賞他的詩篇，因為我們只管玩樂。末日？明天再說。

金馬影展接近尾聲，如同過去幾年一般，代表即將進入12月，一個多月後又將告別一個年份。那沒什麼，有結束總有開始，好像「夏天走了，開始選片。天氣涼了，開始看片。天氣冷了，影展結束。冬天你好」已成固定公式，驅使著我們行動。

離歲末還有些日子，但我不介意提早整理思緒，做出一年回顧，說好聽是我的生活已進入軌道，沒有太多混亂複雜需要釐清；誠實的說法則是：2009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回顧。

對我來說2009可有可無，沒多少意義，被記憶也好不被記憶也好，那並不重要。因為我的人生已經停在2008。

所有精彩的人、事、物在2008全數璀璨過，像絢爛的煙火只為2008爆炸，午夜12點過後便成黑夜中的片片塵埃，緩緩在天空飄著、降落著，沒人瞧見。何時落地？落在何處？並不重要，它們只為成就美好的煙火而生，只為凸顯2008的美好而生；到了2009，太陽在晨曦中掃過街道，車輛交錯前進，路人討論昨夜華麗煙火秀的話語中大步踏過，它們只是靜靜躺在路邊，了無生氣。

它們屬於2008。

因此回顧2009成為尷尬的話題，我的2009並不精彩。前半年在悔恨與猜測中渡過，我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樣子，總之我熬過了；後半年充滿希望與未來的起跑，沒想到卻是海市蜃樓，真正接近才知曉華麗的空殼下藏有多少虛幻的目標。我的生活像按了停止鍵般暫停，得過且過，唯一美好的八月則是永遠無法倒轉的卡帶，只存在腦海中。

也許你說，你的2009不是有Stars、安室奈美惠、X Japan、Mew、Underworld嗎？不是有無數場螢幕光影在眼前劃過嗎？怎麼會不夠精彩呢？

是，我是看了幾場Live，我是看了很多電影，我是聽了不少音樂；然，你所不了解的是，我無法思考。

時間進入2009，我的人生在退伍後看似正要展翅高飛，但一切只是期許寫下的幻影，我在社會、家庭、與自我建構的迷霧之中找不到自己，我無法思考，更甚之的說法是我無法「感受」。看了電影寫不出想法、聽了Live寫不出感動、有了憤怒寫不出憤怒，而我2009甚至還沒有真正讀完一本新書。你說，我的2009究竟怎麼了？

2008是場災難，可災難反而更能令我感受偶爾美好事物的美好之處。軍旅生活雖苦但依然有朵世界唯一的花綻放著，我混身是泥地在泥淖中匍匐前進只為摘得那朵令我驚豔的花，沒想到過於激動的渴望令花膽怯地將嬌豔藏了起來，花兒在我眼前卻愈來愈模糊，然而我依然拼了命地伸長手尋找，終於它不再為我而開。

我將這樣的遺憾帶到巴黎感傷，在滿是落葉與狗屎的花都街道嘗試呼吸不一樣的空氣，在三天三夜逛不完的美術館迷路，在3度以下的寒冷河畔品嚐美味冰淇淋，在教堂內祈禱，在古橋上漫步，在鐵塔下驚嘆。

一切都好極了，巴塞隆納的聖家堂、奎爾公園、雷烏茲的小鎮風情、西班牙的夜車、塞維亞的大教堂、哥多華的清真寺…處處有我足跡，但我依然帶著遺憾踏出每一步。

所以你問為什麼充滿遺憾與災難的2008比2009好。我輕聲告訴你，正因為2008的不美好，造就了2008的美好。

帶著遺憾的才美，不是嗎？

如果2008是本寫得精彩的推理小說，卻在公佈兇手身份的最後一頁留下殘破頁面，那麼2009就是本三流的網路愛情小說。我無法得知兇手是誰，因此一輩子記著那本小說；愛情小說結局雖美，但故事太過平淡無趣，翻到第三頁便知道結局的小說，誰會想翻完最後一頁？

在漫長的人生路中隨時能將2009抽走我也毫不介意，因為我想我人生的時間軸，至多只走到了2008，便抵盡頭。

因此，關於2009的回顧其實只需一句話便能總結：我依然思念2008。


後記：泡阿華田寫文章，我果然很不文藝青年，人家文青都是泡咖啡呢。